第十四章 绵羊与麋鹿_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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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绵羊与麋鹿

  月上树梢,赵氏营地中央的议事大帐中的筵席开了。

  赵首丘理所当然的坐了族长的位置,左右两边的上首坐着相士袁珙和小病虎姚广孝,右边下首坐着张自在和苏长忧。作为赵首丘几十年来的心腹,张自在、苏长忧陪着赵首丘一起走过无数风风雨雨,对张自在和苏长忧来说,换来的不仅是来自赵首丘心有灵犀的信任还有就是赵氏最强盛的两大附庸家族。不过今日有贵客来,赵氏里面的二号三号人物便主动的退居下首,这样的恭敬知进退,也一直是赵首丘大胆放任两家发展的缘故之一。

  尽管夜色已深,但筵席办的颇为隆重,不仅美酒美食不缺,就连歌舞也应声而上。跳舞的女人一个个飘上前来,在议事大帐中翩翩而舞,姚广孝看的有点呆,正宗江南的水袖长舞。

  赵氏的仆人们将一只只用天山雪水洗剥白净的羊身架在火架上,均匀的撒上孜然、雪盐、胡椒…一时间,帐篷里肉香味渐起,引人食指大动。赵氏所有珍贵的器皿都被拿出来招待袁珙和姚广孝了,黄金翡翠的三角酒杯,白银考究的切肉银刀、巨大的镶金撒花红的盘子,就连用来烤羊的架子都是黄铜制的,上面刻着精美的云纹,这些东西即使放在中原豪富贵族,也是一等一的排场了。

  “为我们的贵客,请满饮此杯。”赵首丘首先端起杯子,一贯不苟言笑的他此刻笑眯眯的。

  “真的是二十年的葡萄美酒,”袁珙深深的嗅了一口,摇头笑着端起酒杯,“老友费心了。”

  一行人微笑的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下首作陪的张自在、苏长忧屡屡敬酒,酒果然是人心交流最好的媒介,一时间在葡萄酒的芬芳中,宾主尽欢,刚才在演武场的不愉快也稍稍洗去,上座的赵首丘索性敞开了紫色的丝绸长袍,露出精壮的胸,挽起袖子,用银刀亲自将刚刚烤好的羊肉切成两盘,命人呈给袁珙、姚广孝。

  “北疆的绵羊果然别有一番滋滋味啊。”姚广孝一路奔波,腹中极是饥饿,映着大帐里的牛烛火把,吃的满嘴满脸满手全是明晃晃的羊油,此刻的他看起来才让人想起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

  赵首丘闻言眯起了眼睛,他看着赵氏仆人用一柄快刀利索麻利的刨着烤好的羊羔子,那泛着油光薄如蝉翼的金黄色肉片在银色刀光下如无边落木一样萧萧而下,直落到盘子中,他看着姚广孝放开心腹大吃,端着酒杯,脸色平静到让人猜不透他在想甚么。

  袁珙吃的不多,他本身就是个喜欢茹素的人,很少吃肉食,不过数十年来酒不离身,他举起黄金的酒杯,“十二年不见,让我们再次为相聚干一杯。”

  赵首丘微笑的举起酒杯,“袁先生,感谢您还没有忘记赵某,也感谢十二年前您对我的帮助,要不然,整个赵氏怕是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在历史的天空了。”

  众人饮的也差不多了,这份接风之宴吃的波澜不惊,袁珙没有说明他千里迢迢而来的来意,赵首丘也没有道明他失态的根由,一顿饭吃的默契十足,留给不知真相的人只是无尽的谜团。

  “先生和这位小友一路幸苦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那就先告辞了。”姚广孝站起身直白的道,晚他一步起身的袁珙无奈的摇摇头,这只小老虎行事作风还是太霸道了,一点不讲礼节啊。赵首丘勾勒了一抹笑意,点点头算作答应。待袁珙和病虎离去后,赵首丘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把把手里的银刀插进了桌案之上。

  “北疆的绵羊固然别有滋味,可中原的麋鹿却是真正的天下美味啊。”

  ……

  ……

  盛宴过后,回到寝帐的袁珙和姚广孝并没有入睡,而是点起了牛烛,煮起了自带的香茗,两人歪斜着靠在帐篷的两端,彼此对视着。

  夜深人静,老家伙摇头晃脑的哼哼唧唧的唱着草原上牧民常唱的调子,年虽幼,却博学异常的姚广孝听的出来,那是流传于吐蕃、裕固、纳西、普米、蒙元中的圣经史诗《格萨尔王传》,这首史诗已经传唱千年之久,讲述的是天降格萨尔王于乱世,降妖除魔,抑强扶弱,统一各部,最后带着和平的曙光回归天国的故事,故事和他的起源一样缥缈,不知为何人所作。

  姚病虎感觉自己隐隐有些醉了,初来陌生之地睡不着,只是靠在帐篷的一角想心思,他想那个眼睛黑的看不到底的庶子,又想三人挨打时兄弟间手拉着手那种源自人性纯粹的友谊,他想起这一路千里北上的幸苦,又想这个老家伙神秘兮兮的,到底背负着甚么使命。想着想着,姚广孝的心乱了,他感觉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想不出甚么办法能从老头子嘴里套出话来,只能恨恨的盯着自得其乐在对面哼唱的袁珙。

  袁珙唱的开心之余,还不忘朝姚冰虎挤眉弄眼,两人都是顶顶的聪明人,袁珙自然知道姚冰虎心中所想,可他就是不告诉他,他喜欢看这个小老虎沮丧无奈的好笑模样。

  姚冰虎一个起身,掀开帘子出去透透气。

  刚一出去,北疆一个寒风就让小老虎深深的打了一个哆嗦,说到底他只是一只还未长成的老虎啊。紧了紧身上的麻衣,正准备回帐的姚广孝停住了脚步,夜风中他隐隐听到有人似乎说到那个庶子,又似乎听到“灾星”“红颜祸水”甚么的。

  他皱起了眉头,对于一个立志成为一代策士的人来说,谜团解不开实在是让人难受的事情。他偷偷的看过去,是刚才在帐中切肉的那些赵氏女仆,赶着夜来到马厩上最后一次马草,她们像男人一样举着火把大步的走着,夜里北疆的风渐起,火把上的火被吹的撇向一边,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她们的脸映着火把的光,黄橙橙又黑漆漆的,斑驳的如同暗夜中出行的鬼魅,蓦然间,姚冰虎背上没来由的划过一丝寒气,打了一个哆嗦。

  无奈,姚广孝只能转身回到帐篷内,那个脸色晕红醉醺醺的老头子却一下子“噔”的坐了起来,刚才还惫懒的老人现在严肃的就像坐堂的包公、

  袁珙站了起来,他突然皱眉的在帐篷内走来走去,一身白色麻衣也被扯开了胸襟,灯火照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在帐篷内渡步徘徊了一阵,袁珙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掏出了那个永远不见离身的酒囊,长长地饮了一口。红润重新蔓延到脸上,每一次呼吸也带出了些许酒气。

  姚广孝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一路来他很少看见袁珙会这么严肃。

  “你一定很好奇吧!”相士袁珙重新歪坐在刚才的位子上,他招了招手,让姚广孝挨着自己坐下。

  他小口喝起了酒,犹豫了很久。

  “小老虎,你我一见如故引以为忘年之交,况且这次北疆之行也将会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有些事情,我想你可以知道的。”他晃了晃自己的酒囊,“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事情很复杂吗?”

  “有一点,是关于江南部落李赵杨三家十二年的恩怨纠缠。看来,我只有从头说起了。”老家伙放下了酒囊,拿起一根干柴拨了拨火炉,幽幽的火腾的跳了起来,火光照着他苍凉气十足的脸,“大宋亡国至今才六十八年,也许你以为太祖的血脉已经随着朝代的更替兴亡,随着‘宋末三杰’之一的陆秀夫背着末世的小皇帝赵昺跳海已经绝灭了,其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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