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姐妹同嫁_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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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姐妹同嫁

  赵养卒一身白衣的人从天而降,他不是轻盈落地,而是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这种从将近从一丈高的地方跳下来,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喘着粗气,从刚才那个难看的趔趄中站直,随后又有点做贼心虚的弯下腰,悄悄的往叶阑珊的地方潜行而去。

  女孩子好似没有发现他,这让赵养卒窃喜之余,又有点头痛,自己是该给她一个惊喜呢,还是远远的喊她一声,简简单单的打个招呼。赵养卒为如何开场而头疼着,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女孩的哭声,顿时打了个寒颤,然后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的,赵养卒简直头皮炸起,汗毛也竖了起来,他心里犹豫着,要不然明天再来?

  “是谁?”叶阑珊突然停止了哭声,拿起身旁的枪,“再不说话,我喊人了。”

  夜色沉寂,赵养卒从那么高的木栅栏上跳进雪地里,声响还是不小的,叶阑珊听见了,此时女孩子一个人偷偷哭泣,芳心正敏感着呢,一点外界的声响也逃不过。

  “你怎么来了?”当赵养卒从黑暗中无奈的走出时,叶阑珊一惊,赶紧慌张的抹去了脸上还残存的泪水,掩饰着甚么的小声问。

  “我?”赵养卒挠了挠头,他昨日的豪言壮志还言及在耳,可真当面对叶阑珊水亮亮探寻的眼睛时,又不知怎么开口,毕竟这种窃玉盗香之事实在很难开口,“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晚安。”

  赵养卒简直想为自己这句憋出来的话给自己一巴掌,这都甚么跟甚么嘛,却不想,这句缠头缠脑的话终于让叶阑珊笑了笑。

  “真傻啊。”叶阑珊如此心里想着,不过至少这个傻子还记得自己。

  “说完了?”叶阑珊笑了起来,心情悄然好了。

  “嗯,刚才看见你哭了,现在又笑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了,现在没事就好了,那我走了。”赵养卒感觉今天的叶阑珊似乎有点异样,看自己的目光让他心里毛毛的,他犹豫的看了看四周,还是觉得再找个机会发展内间吧。

  “你真的只是来问个晚安的?”犹豫了一下,叶阑珊偏着脑袋看赵养卒,“反正这里没人,有甚么就说,是不是想早点回部落里,我知道其实你没有得甚么天花的,这事我会跟爷爷说的,你放心好了。”

  “其实,是别的事情。”赵养卒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他走到叶阑珊身边坐下,沉默着。赵养卒在想着怎样开口,却不知自己这一番动作让女孩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叶小姐,我想请你一件事。”

  他叫自己“叶小姐”吗?叶阑珊的心里徒然空荡荡的,有一点难过。

  “甚么?”叶阑珊轻声问。

  “能不能……让我见见绵蛮,我知道她……她其实就是我的妻子,我……我想见见她,我喜欢她。”赵养卒的眼神亮了,眉宇间满是少年情热的看着叶阑珊。

  叶阑珊终于扭过头去看他,少年眼里早褪去了平日里的清清亮亮,也没有了气定神闲,紧紧的盯住自己,深怕自己拒绝似得,叶阑珊突然笑了,她只是点点头,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表妹的,她只是缩起腿,把自己的下巴磕在膝盖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目光黯淡无神。

  赵养卒呆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这么简单,来之时他和苏秦淮、张仪表三人模拟了很多彼此对话的场面,有逼问不休的、有果断拒绝的、有刁难不止的,为此,苏秦淮、张仪表还“客串”了叶阑珊一把,尖着嗓子扮了一次伪娘,也着实难为他们了,可是事实与预想的差距竟是大的让赵养卒简直惊诧起来,这还是叶阑珊吗?看着她现在这个养子,心愿已了的赵养卒想起前刻女孩子的哭泣,终于意识到有甚么东西发生在她的身上。

  他看向叶阑珊,正待询问,突然愣住了,随后赵养卒的脸红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碰了碰叶阑珊,指着她的胸部,“那个,你要不要遮一遮?”

  叶阑珊被这一触,突然惊醒,顺着赵养卒的目光,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泄出一片耀眼的玉光,一道浅浅的深壑因为自己的姿势而露了出来。而让赵养卒越发搞不清的是,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春光乍泄竟然没有甚么羞涩的感觉,只是哦了一声,淡淡的点点头,简单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赵养卒不是傻子,他毕竟从资讯发达的后世来,有些事情看不出来,也可以嗅出一点,这个女孩,有很重的心事啊。

  “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赵养卒说着,他拿起叶阑珊的枪,顿时脸色有点黑,比自己那根枪重的多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货真价实的表妹夫,算是一家人了。”

  犹豫了一下,赵养卒放开尴尬,他伸出手摸了摸叶阑珊的头发。叶阑珊慢慢的扭头看他,两人的眼神在夜色中相遇,交融,赵养卒觉得自己看出了点甚么,他慌张的移开了眼,心突然跳的快了起来。

  “明年我应该就会嫁人了吧,”叶阑珊说,“说不定我嫁人的时候,你还没娶小蛮呢。”

  “哦,是吗?”不知怎么了,赵养卒心里突然有点微微发苦,“那恭喜你啊,他,叫甚么?”

  “李苦禅,除了爷爷,他是李氏年轻一代第一强手,人很聪明。”

  “很配你啊,一个李家未来的族长,一个第一高手。你长的这么美,我想很多男人都会喜欢你,你那个……丈夫……想必也不例外吧,”赵养卒说着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不过男人和女人就像博弈,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可不要太千依百顺了,那样他会不重视你的。”

  叶阑珊愣了一下,摇摇头,居然笑了。只是一个相识不过数面的人,却有那么厚的脸皮,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是自己甚么人一样。

  “那天你为甚么要把剑担在我肩上?”她淡淡的问,听不出一点怒意,“是想对我炫耀吗?”

  赵养卒没说话,低着头,眼中闪烁着不为人所知的味道。

  “怎么不说话,当时侮辱我的滋味很享受吧。”叶阑珊突然生气了起来,就因为那一次,她的心就再没平静过。

  “其实不是这样的,”赵养卒忽然换了语气,满脸严肃的看着女孩,“我只是讨厌那些总高高在上的人,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只要有机会,我不介意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狠狠的踩在我脚下,当时,是我第一次指挥作战,而阑珊你当时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唉,现在想来,突然自己都觉得好笑,任性的像个孩子。”

  “其实你本来就是孩子啊?”叶阑珊也换了语气,淡淡的,了无牵挂。

  “很久以前,我就不记得自己是个孩子了,”说到这里,赵养卒看着她的眼睛,“其实我们两个生活在两个世界,你的悲欢喜乐也许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事,可是和我比起来,有时候就显得奢侈了,这世间有很多美的东西,我甚至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说着,赵养卒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现在的我是不是超没情趣的,和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坐在这么一个浪漫的雪夜里聊天,却说一些如此无聊的事。”

  “没有的,我很喜欢,但我想,以前我们是两个世界,可是现在,我们不是就在一个世界吗?”

  赵养卒想了想,没再说话,突然他好想想起甚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叶阑珊。

  “这是?”

  “自己打开看看,我做的,花了不少的心血,说起来,这种东西我可从来没送给别人过。”

  深吸一口气,叶阑珊掀开赵养卒递过来的小包裹,包裹里是一个泥俑,手持长枪,马尾辫飞空,策马扬鞭,惊若翩鸿,矫若游龙,水墨色的,像是从仕女画中走出来般优雅。这是个女俑,,眉目如画,清丽难言,还用胭脂在抹了两个红脸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色,一股女儿羞态,娇艳绝伦,反过来,底下还有题名:“灯火阑珊,暗香浮动,伊人何处?露白葭苍,曾是旧时行路——赵养卒题。”

  叶阑珊把玩了好一阵子,放进自己的怀里,她从赵养卒手里拿起长枪,支撑的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绵绵的细雪。

  赵养卒看着女孩子的背影,不知有甚么东西狠狠在他心里刺了一下。

  “明年这个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叶阑珊又说了这句话。

  “我要走了。”赵养卒沉默一会儿,岔开道。

  “你要走了?”

  “嗯,明天我还要练枪。”

  “练得好吗?”

  “不如你,但总会好的。”赵养卒笑道。

  “赵养卒,你心里到底在想甚么,为甚么我越来越看不透你?”

  叶阑珊感觉自己的心复杂的让她直想发火,狠狠的抽这个小贼一巴掌,反正这个自来熟的混蛋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自己只是单相思罢了。

  “以前痴想着,现在和以前不同的是,开始真正着手做了。”

  赵养卒直起身,一身白衣,漫天雪花中,忽然一抖大袖,少年大笑,临风起舞,仿佛一个戏子般唱了起来。

  “我有气贯长虹的秦魂,欲九州屠龙,无畏生死;

  我有犯汉必诛的汉胆,欲沧海桑田,无畏艰难;

  我有骄傲叱咤的祖先,欲红日喷薄,无畏前程;

  我有逐鹿苍茫的号角,欲经纬之才,无畏险峰;

  吾曾笑函谷关里始皇帝,海外求仙终成空,三万里河山,换了人间;

  吾曾笑泗水关上汉高祖,挥军难灭大匈奴,四十万雄兵,马革裹尸;

  吾不惧青天九重;

  吾不惧黄泉难渡;

  独恨巨龙蛰伏,与鹰雕同啸;

  独恨困龙上天,已百年之后。!”

  他收起了舞姿,敛去了笑容,看着叶阑珊,神色认真:“这就是我想的,这次,我说的是真的。”

  “这一次我相信。”叶阑珊说,“你很爱你的父亲吧,尽管他好像并不爱你。”

  “父亲?”赵养卒摇头,“还是算了吧,即使我真的还承认这个父亲,也只有当他唱起这曲《歌无畏》时。现在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叶阑珊笑笑,她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两个人的隔阂,这股隔阂,需要时间去磨灭,他说的没错,他们两人生在两个世界,她想,她就永远说不出,自己的外公不是我的外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两个人,一个人在演武台上,一个人在演武台下,都在看雪,谁也不想说话。

  百花盛放的春天何时来到啊,北疆这个冬天,都沉睡在大雪下,寂静而漫长的让人难耐。

  “我这次真的要走了。”赵养卒继续说着他自己也弄不懂的话。

  “嗯,再见。”

  赵养卒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演武场的一角,叶阑珊本来不打算看他的背影,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看他,看他怎么出去。就见高高的尖木栅栏上垂下一条常常的结实的草绳,赵养卒跩紧这根绳子,哼哼哧哧的向上努力攀爬着,看的叶阑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像个猴子,可惜笑到一半,女孩的笑容就冻住了,他这么费心费力,终不是为了自己啊。

  “喂,叶阑珊……”赵养卒在尖木顶部将要越过去的一刻回头喊了一声。

  “还有甚么事吗?”

  “我是想说,”赵养卒说,“明年这个冬天,我们还能再在一起看雪吗?”

  “你……你想陪我?”

  赵养卒笑着摇摇头:“我是想你陪我,你是个快乐的女孩子,有你陪我看雪,我……我会很开心的。”

  说完,赵养卒的脸有点热,他没有再说,顺着绳子慢慢的滑下去,下面苏秦淮和张仪表正在死死的拽住绳子,一边拽一边笑骂,你小子怎么这么重。赵养卒笑曰:我胆子肥了呗。三人笑后,收起绳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又回到了属于他们三人的那个世界。

  尖木栅栏隔绝的另一侧,叶阑珊默默地看向他翻阅墙头而去,再没有他的身影,她摸着怀里让她喜爱的发狂的女俑,突然,女孩笑了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女孩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为甚么不能姐妹同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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