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哥”的比试_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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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大哥”的比试

  天黑下来了,皎皎的下弦月斜挂在漆黑的星空,数不清的星辰点缀其间,玉带似的银河如亘古前一样延伸到无限远处。星夜下,篝火旁,叶阑珊披着外衣抱着腿坐着,宽大的外衣把女孩儿双腿整个包进去了,她身边的少年正殷勤的端着小木碗,里面乘着温热好的奶粥。赵养卒用木勺从碗里盛出一点,放在唇边小口吹了吹,才小心的递到叶阑珊面前,女孩子正在玩着昔日赵养卒送给她的小泥人,闻到鼻尖吹来的奶粥香味,看也不看的张大嘴,“啊呜”的一口吞下,然后赵养卒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多多吃饭,好长壮壮。

  篝火的对面,赵拔岳和张定边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大口吃着积存下来的雪狼肉,不时怪异的看着这黄昏时还要死要活的一对。其他篝火堆前围坐的李氏子弟,也目光怪异,不过没有出言议论,一种别样的和谐静静的流淌在少男少女间,似乎原本两人就应该如此。

  “今晚月色不错,又有美酒佳肴,如此大好美景,怎么没点东西助兴,”张定边醉眼朦胧的仰天长笑,“野云,出来。”

  东方野云豁然起身,踏过火堆,大步流星而来,他一身甲胄未去,笔直的站在张定边面前,似一根长枪一样,锋芒毕露。

  “东方野云,我的兄弟,跟我一起长大的,”张定边打了一个酒咯,指着枪一样的男人,语气里满是自豪,“武艺高超就不说了,还秘传一手不错的角力功夫,哪怕是那些蒙古贵族家里赡养的角力高手,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二十岁那年曾一口气连败三十八名角力高手,论角力,除了我,野云平生未尝一败。”

  “请各位指教。”东方野云抱拳四顾。

  “有没有兴趣下场比划比划,”张定边不怀好意的歪着身子,刺激着身边的赵拔岳,“当然,要是怕了我也不勉强。”

  赵拔岳闻言,“腾”的站了起来,一口气干完碗中乳白色的马奶酒,随手扔掉了木碗,大步而去。

  “来,就让你赵家大爷来陪你玩玩……”

  “玩”字还没有说完,赵拔岳便感觉脚心立地,身子轻飘飘的,如同腾云驾雾羽化飞升而去,然后便感觉一阵……巨痛。

  “你输了。”

  一个箭步冲到赵拔岳面前,东方野云没有留手,勾住他的腰,脚跟后旋,一个勾绊,四两拨千斤,便把赵拔岳接近两米高的魁梧身子抛飞丈外,在草地上滑行数尺,看得出是用上狠劲了。

  赵拔岳一口吐掉嘴里的冬草,疼痛让他微醉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他一声低吼,弯腰如虎豹一样前扑。

  东方野云一个闪身,没有躲过,赵拔岳低吼一声便要抱起东方野云,却发现后者双脚似铁铸,沉闷的“吭”了一声,便好似不动明王,任凭赵拔岳如何暴起,也无济于事,深深扎根在地上。但后者显然也并不好过,赵拔岳长年使棍,手上那股蛮力配上腰劲,要不是使上巧劲,东方野云早早被赵拔岳抛飞出去了,可他现在也不敢动了,生怕一个不稳,就被赵拔岳掀开,只等赵拔岳力气稍缓,再行反击。

  可赵拔岳这厮也着实生猛,虽不通角力之道,可那股蛮力源源不绝,并且在酒劲的鼓动下,竟越来越大,东方野云额头上开始滋生汗水,他涨红着脸,双腿绷得越发用力,他不能输,至少不能输给赵拔岳。

  他明白自家首领的用意,角力取乐是真,但借机给赵拔岳一个教训也不假,他们可忘不了同伴就是惨死在这家伙的棒下,虽说战场上死生有天定,谈不上深仇大恨,可心里的疙瘩可不是简单的情和理就能揭过的。

  “开。”

  东方野云爆喝一声,那声音仿佛直接炸开在他的胸膛,赵拔岳终于有片刻力衰,乘着这个机会,东方野云腰肢微动,壮硕无比的巨汉好似变声成一条滑腻的巨蟒,一下子从赵拔岳的双手中脱离而出,脚一钩,身子诡妙的向前一偏,赵拔岳便如同炮弹,脚跟立地,倒飞出去,又一次远远的被抛出丈外。

  “再来。”赵拔岳一抹脸上的泥土,再上前。

  于是,所有人便看见这个魁梧的身影一次次被同样魁梧的东方野云扔出去,男人不服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每一次爬起来,只有两个字“再来”。开始众人看的齐声喝彩,可渐渐各自不说话了,气氛说不上严肃,也谈不上紧张,只是每个人都能感到那个男人的精气神,可以输,但死不服输。

  ……

  ……

  张定边斜了斜眼,赵养卒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边。

  “担心你大哥受伤?”

  赵养卒摇头。

  张定边笑了。

  “看你脸色明明就是担心了,放心,以赵拔岳的身子骨,就是摔上一夜,明天早上照样能爬起来骑马射箭,这家伙比我年轻,论身体素质,不逊色我。”

  “真不是,经验从来是由痛苦中萃取出来的,我大哥的身子我了解,还不会纠结于此等细枝末节之上,”赵养卒如此说,可眉头依旧紧锁着,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张定边,“相反我还很开心,开心大哥能遇到许多把他打败的人,让他不仅知道人外有人,还能接触到人外人,山外山。”

  “那你愁眉苦脸干甚么,”张定边斜眼打量着赵养卒,“怎么看你也不像九岁的孩子。”

  这下轮到赵养卒脸黑了,他明显语带不满的哼了哼:“看清楚,我今年十二了。”

  张定边“啊”的一下长大了嘴巴,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赵养卒的身板,才慨然摇头:“本来九岁都是往大了说的,你这身板,我八岁时都比你结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从小受虐待呢。”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赵养卒翻了白眼,“你再长一点,都快成巨人了。”

  “你不知道高处的空气新鲜啊。”张定边醉醺醺的自夸道,“你这样的家伙是不会懂我们这种人的乐趣的,大元朝的皇帝来了,也得仰起头来看老子。”

  “你们说甚么呢,”叶阑珊披着外衣缓步走来,“莫不是男人的秘密,我等女儿家听不得?”

  “听得听得,在我眼里,我早把叶小姐当成须眉男儿了。”

  叶阑珊巧笑情兮的面色一黑,和赵养卒如出一辙,翻脸比翻书还快,语气十分不善:“你是说我不像个女人?”

  张定边摇晃着身子喝酒,装傻没搭理叶阑珊的话。

  叶阑珊赌气似得一把把赵养卒的手臂搂在怀里,“养卒,你说我有没有女人味?”

  “有有有……”

  赵养卒大点其头,他说的这是十成十的实话,言语表情都真诚的看不出一丝虚假,事实上这确实是赵养卒的心里话,谁敢说叶阑珊没有女人味。

  这时候,赵拔岳又被东方野云摔出去了,连赵养卒都有点佩服,大哥实在是有当妖孽的潜质,看到那个样子,怕是被摔了十来次,如今站起来虽微微有些摇晃,可仍是双目炯炯,越摔越兴奋,仍干劲十足的叫道:“再来。”

  赵拔岳是被摔过瘾了,可每摔出去一次,东方野云要花的气力远比被摔的赵拔岳多得多,特别是赵拔岳这种巨汉。见赵拔岳挺着一脸兴奋的“受虐”样,东方野云起先要给他一个教训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他本能的退后一步,声音依旧清冷,可说出的话却软了:“今天到此为止吧,要角力,明天再来。”

  “为甚么,我还有力气啊?”

  赵拔岳不满的抗议,他刚刚感受到角力的乐趣,隐约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摸到角力技巧的门槛了。

  东方野云气结,暗骂了声变态,殊不知他能把赵拔岳这样摔出去,在别人眼中,何尝不是一大变态。

  东方野云作为彻头彻尾的赢家,反倒逃也似的错步走开了,只剩下赵拔岳满心不甘的哼哼唧唧走过来。

  “要不然,张兄陪我角力吧。”

  “我?”张定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随后一副“你不行”的表情,“还是算了吧,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怕摔死你。”

  赵拔岳心知自己在角力一道上是一只连门都没入的菜鸟,明知道张定边在不屑自己,可那梗在咽喉里反驳的话,却没脸说出口。突然想到事前嘱咐赵养卒的话,也不知赵养卒说了说,遂偷偷捅了捅正和叶阑珊打情骂俏的幼弟。

  ……

  ……

  赵养卒被捅,这才回过神来,念起大哥的交待。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张定边试探的问道:“定边十八骑峥嵘回疆数十年,那时张兄想必还未出生,其名声应该有张兄父辈们大大的功劳吧?”

  “不错,这定边十八骑能有如今盛名,确实是我父亲他们那一辈打出来的,“张定边悠悠的说着,”可恨定边十八骑不败不死的名声,到我手里没几年就毁了。“

  说完还不忘冷冷的瞪了赵拔岳一眼。

  “蓬蒿乱,白骨葬,既上战场哪有不死的道理,如今定边十八骑少了一骑,养卒认为确实大大不妥,可以定边十八骑的武艺,又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赵养卒说到这里,终于道出最关键的一句话,他指着赵拔岳,郑重的向张定边推荐,“以我大哥的马上功夫,勉强还是可以配得上定边十八骑的名号的,不知张兄以为如何,小弟实在是不想‘定边十八破万甲’的威名从此消失在回疆的土地上。望张兄可以细细考量一二。”

  张定边惊疑不定的听着赵养卒的话,暗暗打量赵拔岳的神情,后者面色故作沉寂,看似满不在乎,可眼中的渴望却是瞒不过张定边的那双毒眼的。

  “你不是想打败我吗?怎么又想加入定边十八骑了,”张定边似笑非笑,“做你对手的属下,你受得了?”

  赵拔岳没有立即回答,他明白张定边开始考校自己,也许这就是第一关,细细思付很久,他才开口。

  “我父曾恨铁不成钢的斥责我,说赵拔岳这辈子只可做一介武夫,冲锋陷阵的猛将,远不如二弟文武双全。虽是贬斥于我的话,但我心里却是极开心的。我喜欢感受到自己一点点变强的感觉,而漫无目的的自己琢磨,我会失去变强的方向的,所以我想追随你,追随定边十八骑,和一群强人在一起,我才能最终强大起来。我打败你的心也并没有改变,但我认为,强者并非没有恐惧,而所谓强者的命运,就是要直面自己的恐惧,克服恐惧,去掉多余的东西,让内心变得纯粹,只有那样,我才能如初生牛犊,如第一次向你发起挑战那样,重新竖起我的无畏之心,继续和你的战斗。失败于我并不可怕,更不可耻,只是一场蛰伏。所以与其孤独的蛰伏,茫然的追寻,不如追随你,看着你的背影,一步步赶上你,最后超越你。现在的问题是,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赵拔岳的话让场面安静下来了,三人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实在不相信赵拔岳的思想境界竟是出人意料的高,三人顿时有种锦衣夜行暴露后,被惊艳洗礼到的错觉。

  “没关系,你可以跟着我,我不怕你追赶,”张定边反应过来后,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结果我早已知晓。”

  “那你是答应了?”赵拔岳惊喜道。

  “这倒也不是,”张定边悠悠的调侃着,“等你角力胜过野云再说吧。”

  “我觉得你们挺谈的来的,不如结为兄弟吧。”叶阑珊歪着头看了半天,没根没由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三人齐齐一呆,惊讶的看着叶阑珊。

  “我和大哥是亲兄弟啊,”赵养卒在大哥和自己间来回指着,“这还结拜甚么?阑珊,你病傻了吧。”

  “说甚么了啊。”叶阑珊生气的在赵养卒脑门上狠狠的弹了一下,“我只是感觉你们三人特别聊得来才说的,各交各的,辈份有甚么干系。”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张定边大起兴趣,“不过你们得喊我大哥。”

  “这可不好说,”赵拔岳明显不乐意,他准备追随张定边,可不是追随“大哥”,“这要看谁年长,你多大了?”

  “你先说。”张定边不上当。

  “我先问的,你先说。”

  “谁问谁先说。”

  最后,两人都不肯先说,谁都知道谁先爆出年龄,谁吃亏,后者完全可以瞎诌一个更大的。

  “你们好像忘了我吧,”赵养卒的脸黑了下来,“我就不能做大哥?做大哥一定要年龄大的?大哥关键是要有这个,要不然如何罩着小弟。”

  赵养卒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是说你比我两人聪明?”

  张定边眯起眼,神色悄然正紧起来,他可一贯认为自己足智多谋的,倒了血霉败在赵养卒手里,已经让他很不甘了。

  “不服来比,”赵养卒嘿嘿笑道,“输了可不能耍赖。”

  “好。”张定边战意渐生,“昨晚,要不是你大哥那一箭,猝不及防之下,又隐在风雷声中,你早倒在我箭下了,我的爱马也不会被射死。到时主帅被杀,人心散乱,何人能挡我,说起来,我的运气也忒背了,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手,行迹被你们早早知晓,布下埋伏。”

  三人都听出张定边语气里的不甘,对此赵拔岳没说话,可叶阑珊不干了。

  “不是好汉,输了就是输了,想不承认。”

  张定边眼睛一瞪,可满肚子话说不出口,输了毕竟是输了,过程再不甘,结局都是自己输了。

  “能掌控人心的才是真正的强者。我们每个人说一句话,做一件事,只要能把在场之人惊得魂不附体,就算胜,”赵养卒笑说,“敢不敢比?”

  “敢。”赵拔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细细思索一会儿,感觉还算公平,掌控人心,这确实要靠智谋。

  张定边点点头。

  “半个时辰再见,”赵养卒起身,“到时候输了的人可要当面喊大哥。”

  赵养卒大步离开,“阑珊,你跟我来。”赵养卒掀开帘子,当先钻进帐篷里。

  不知道想到甚么,叶阑珊脸色一红,赶忙小跑过去,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这一次我一定胜你。”

  “我不会输给你,更不会输给他……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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