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_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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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从来没有写过信,今天第一次,很兴奋,而且是写给不认识字的奶奶。

  我已经酝酿的很多很多的内容,想把这些话全部写进去,来了一个月了,之所以今天才写信给奶奶,是因为,今天发工资了。

  我拿着老板给我的两百块钱,激动的一个下午都在笑,腿脚比原来更勤快了,老板也笑我。

  我等这一天是何等的漫长了,我要让奶奶知道我过的好,所以才会选择今天写信,寄给奶奶她也不认识,但是绝对不能够寄爸的名字,对了,我想起了小琴。

  给自己留五十块钱买的日用品,一般我也不会有其他花销了,够了。

  给奶奶寄的一百五十块钱,她过年能够用了,至于那些欠帐,过年后再给吧,但是我知道奶奶不会用这个钱的,她一定是先还帐。

  我把信寄走了,把钱邮回家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很塌实。

  我可以想象奶奶收到我的信,会是多么的开心,当然也会更加难过的。

  公元1994年2月10日,农历正月初一。

  这个年不是那么冷,但是我却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冷的冬天。

  记得以前过年,即使家里不富裕,但是一样可以感受到过年的气氛,到邻居家转转,问候个新年好,就可以得到一些糖果瓜子之类好吃的,小琴更是把她妈妈做的油炸小吃给我那好多,小琴的妈妈对我一点也不吝啬,而且还告诉小琴再多拿点,我好感动的那种像亲娘一样的关爱。

  店里放假了,所有的人都回了老家,我一个人在宿舍里,除了睡觉,就是翻看我在路边买的一本杂志,我把这本杂志已经快要背熟了,无聊,就再看看,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鞭炮声音和欢呼声像炸弹一样袭击着我,眼泪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打湿了枕头,我哭出了声音。我好想家,好想奶奶,好想妈和妹妹。

  等发工资的时间觉得好漫长啊,等过完年的时间就不能用漫长来形容了,我觉得还是用难熬比较合适。

  放假这几天我除了到外边几家没有停止营业的小店随便吃点东西之外,就是买了几包方便面,干脆就不出门了,我好盼望着赶快开工,我就不这么寂寞了。

  小琴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这辈子都是。

  就在过完年刚上班一个星期,我收到了小琴的来信,我连续把信看好几遍,一直装在口袋里,有空就看。

  是小琴念给奶奶听的,奶奶嘴都合不上了,笑的很开心,眼泪却擦也擦不完,果然没有猜错,小琴说奶奶收到钱就拿去还帐了。

  爸爸和后妈在我走后没有过几天就把理发店关门了,小琴说他们好象也来了广东,不过不是广州,叫我不用害怕。

  伟伟留给奶奶照看了,他们没有带走,我可怜的奶奶,又多了一份负担。

  小勇不好好上学,就喜欢往大人的麻将场凑合,他年龄那么小对麻将已经很熟练了,这是爸的杰作,我知道,小勇被爸害惨了。

  我看着信就想哭,我想奶奶,想着她老人家都六十多岁了,还要干农活,还要带孙子,太不容易了。

  我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好好干活吧,只有赚了钱给奶奶才是我最想做的。

  小琴的信里告诉我一个至少当时算是好的消息,她说我二叔和二婶就在广州天河区的一家餐厅做事情,还把具体地址告诉了我。

  我对二叔两口子的印象不是太好,这么多年了,他们很少回家,更没有给过奶奶一分钱,我们几乎快把他们忘记了,所以,我压根就不想记住他们的地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过完年店里的生意特别清淡,老板娘天天叫穷,给我脸色看,因为我最勤快,所以老板就把小红开除了,反正两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做。

  小红走的时候用发红的眼睛瞪了我好一会才走出了店门,我吓的不敢看,不是我的错啊,她为什么要怪我?

  晚上下班,我回到宿舍准备休息的时候,竟然发现我的被褥上全是水,不用想了,绝对是她干的。

  已经该发工资了,老板怎么还没有动静?我急了,我已经把信都写好了,就等着钱一发,一起寄走了。

  老板说,生意太差了,没有钱,希望我理解,下个月一起发。

  我怎么能理解呢?谁来理解我?我怎么给奶奶交代?我还要急着还帐呢?

  我的心情一落千丈,来客人也很难用笑脸相迎了,我看谁都不顺眼。

  就这样,我期待着下个月的到来。

  老板娘说客人太少,让我站在马路边上拉客人,我觉得很难为情,她就告诉我明天不用来了。

  我很怕失去这份工作,一旦失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我站在马路边,对着路过的人轻轻的招呼了一声。

  也许就是被逼出来了,被老板骂的多了,我的嗓门自然也大了起来,压根在我身上找不到刚来时的影子。

  我等待的那一天在多少的失眠中终于到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了,一下子可以拿到四百块钱,我就能一次把帐还完了,我失眠却依然精神百倍。

  老板的脸确实比猪肝还难看,他们两口子没有一个开口的,这一天过的好难受,好几次我都想问,但是想想,也许晚上下班才发工资吧,继续等,反正都已经等了两个月了。

  下班的时候,老板叫我名字,我差点要跳起来了,肯定要发工资了,绝对的。

  “小花啊,其实今天应该给你发工资的,你也知道现在生意真的很淡,我们也有难处啊,希望你再坚持几天好吗?过几天我一起给你发了,我知道你等着用钱,我先给你五十块,你好好工作,你的钱一分也少不了的。”

  我拿着那张被老板捏的皱皱的五十块,心里就像被塞了盐巴一样的难受,算了,等就等吧,反正就等几天嘛。

  那天晚上,我还是失眠了。

  连续的失眠终于使我精神开始恍惚,注意力始终不能集中,奶奶在家里等着钱还帐呢。

  我的思想开始混乱了,明明最近生意已经好了起来,还说没有钱,骗谁呢?我站在路边叫客人吃饭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天就是不想再喊了。

  我感觉到腿有点软了,头怎么晕晕的?我病了吗?老板娘怎么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怎么也不骂我了?

  老板走到我旁边很亲切的和我说话了,“小花,今天看你精神很不好,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反正生意也不忙,去吧。”

  老板娘也跟着说,“是啊是啊,看你精神不好,我都心疼死了,快回去休息吧,这孩子,真不赖。”

  我没有想太多,就晕晕忽忽的回了宿舍,进门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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