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_好姑娘恃宠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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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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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六,孟夏清和,芳草翠盛。

  尉迟岚觉着今日有些怪。

  点卯过后,他召集了几位总旗议事。整个议事的过程一切顺利,气氛平静又祥和。

  祥和到让他心中发毛。

  一惯趾高气昂的索月萝无精打采,明明是个爱臭美的,今日却并未上妆,只见眼下泛青,眼珠发红,同她交代什么都只是点头。这太奇怪了。

  傅攸宁也很奇怪。

  眼睛微肿,眼神涣散,虽说平日里这家伙也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她今日居然忍住了嘴碎接话抖机灵,只是一径“嗯”“是”“好”。

  事实上,昨日索月萝已向尉迟岚回禀过,兰台石室的差事进展得很不顺利。

  可他万不曾料到,自己手底下这两员吃铁吐火的大将竟然会被打击成这副见鬼模样。

  士气很低落,形势很危急啊!

  他赶忙将其余几位总旗先放去做事,留了这两个霜打过的小茄子谈话。

  “你俩……”尉迟岚清了清嗓子,努力克制地斟酌字句,“眼睛都怎么了?”

  索月萝与傅攸宁闻言抬头,缓缓扭脸瞧瞧对方的惨样,再木然回头看看尉迟岚,异口同声道:“卷宗看多了给瞎的。”

  “索月萝,你嗓子怎么了?”尉迟岚闻声又惊。

  “骂街骂的。”索月萝昨日在兰台石室骂了一下午街,嗓子有些沙沙的。

  “傅攸宁,你也跟着骂了?”

  “并没有,”傅攸宁昨夜难得哭了一场,嗓子也有些沙沙的,“我哭的。”

  尉迟岚痛苦扶额,悲鸣道:“你们两个,够了啊!摆这副死样子让我怎好意思再开口骂人?”兰台的事查不出个进展,最该哭着骂、骂着哭的人是他才对吧?

  尉迟岚背着傅靖遥向梁锦棠要了人去剑南道抓邹敬,届时邹敬若被抓回来,那他叛逃成羌的事自然不成立;要再查不出他带走了什么秘密,只要邹敬咬死不松口,那这事就成了“尉迟岚背着光禄少卿无故秘捕史官邹敬”。

  若真如此,旁的不说,光文官团体的奏折就能将他连同祖宗十八代一起骂到强/弩灰飞烟灭。

  这回当真是板上钉钉的作死,他很明白。

  “算了,尽人事知天命吧,”尉迟岚见她二人这副模样,实在也不方便再跟着卖惨,只安抚道,“总之在孟无忧回京之前,尽力而为就是。若实在查不出什么,我也认栽。”

  既无路可退,只得负重前行。若有差池,愿赌服输。

  “到时多半我会被丢进诏狱,若接了上意要对我甄别审讯,我希望……还是由索月萝,你来审我吧。”

  都不必动刑,他会很痛快地配合认罪。

  成功审下绣衣卫五官中郎将,必定能将索月萝的声望推向另一个高度。这些年与她大体上也算合作愉快,权当是发挥余热,最后送她份大礼了。

  “我审你大爷……家的咸菜缸!”索月萝怒极咬牙,秀气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我就不信,我大绣衣卫在邹敬这小阴沟里还能翻了船不成?!凡过处必有痕迹,查不出来?没听说过!”

  那恼怒的模样,活脱脱像是查不出来会被丢进诏狱的人,是她自己。

  傅攸宁怔怔地又扭脸去瞧她,一时说不上哪里怪。

  尉迟岚也是怔怔的,继而又苦笑道:“冷静着些。事情该怎样做就怎样做,面对它,解决它,实在不能解决,就放下它。我知你们都尽力了,我谁也不怨。”

  “你知……知个大头鬼!”索月萝气冲冲站起来就往外走,“若查不出来,我跟你姓!”

  议事厅的门被摔到“嘭”地一声响,素以冷凝老辣著称的“玉面酷吏”索月萝,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似的奔了出去。

  查不出来……跟我姓?

  尉迟岚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向同样呆滞的傅攸宁不耻下问:“那你说,我是该祝福她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呢,还是该祝福她一无所获?”

  “请恕属下愚钝,”傅攸宁满脸呆滞地缓缓起身,“我仿佛,也有同样的困扰啊。”

  尉迟岚并不知傅攸宁是何时出去的,因为他陷入了少见的沉思。

  唔,尉迟……月萝?

  仿佛,有点难听。

  可将这四个字连起来一想,眼前就全是粉色泡泡是怎么回事?啧啧啧,真是荒唐啊。

  嘿嘿嘿。

  门口的护卫偷偷从敞开的议事厅大门望进去,见尉迟大人笑得宛如痴呆,顿觉必有大事发生。

  先是……议事厅里有砰砰的响动……

  再是……索大人摔门而出……

  接着……傅大人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夭寿啦!定是索大人和傅大人不堪查案压力而联手殴打上官,将尉迟大人给打傻啦!

  护卫内心挣扎到开始忍不住抖腿——

  有没有好心人来帮他捋捋,究竟该不该去请少卿大人为尉迟大人做主啊?!

  傅攸宁跟在燃成一团火球的索月萝后头,拢了人准备接着去兰台石室集体骂街。

  路过光禄羽林将官的那进院子门口时,见梁锦棠立在院中像是等人,便急急收了目光,大步流星地跑上去与索月萝并肩走掉了。

  梁锦棠自也是瞧见她的,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惨兮兮地看了一眼又跑,顿时就火大了。

  她那仿佛被欺负惨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才是被占完便宜又始乱终弃的那一个好不好?

  他都还没上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呢,那只作孽的兔子拿那样可怜的眼神想吓唬谁啊?啊?

  “还讲不讲道理了!”梁锦棠忍不住低声恼了一句,抬脚将面前的小石子踢飞。

  倒霉催的韩瑱一进院来,迎面就被梁大人的石子暗器击中膝盖,痛得差点当场倒地。“姓梁的,我不得罪你已经很久了!”

  梁锦棠收了面上的恼意,冷冷望过来:“萧擎苍回信了么?”

  “回了,叫你放心,说他会按你说的做,”韩瑱捂着膝盖凑近他,轻声道,“你私下同河西军主将联络,叫人知道了可是把柄。”

  头几日孟无忧刚领着绣衣卫的人出城,梁锦棠立马叫他向河西军主将萧擎苍去了信。他虽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但料想必与此次孟无忧被绣衣卫借去剑南道有关。

  梁锦棠在河西军中影响本就深远,这些年既任了光禄羽林中郎将,他便一直恪守在京高阶武官的生存之道,与河西军从无关联。否则,高阶武官串联实权将领,不被整死也得脱层皮。

  韩瑱与梁锦棠当年在河西军时就是同袍,回京后又同府为官。两人同舟共济并肩十余载,可说他比扶风梁氏的大宅里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梁锦棠。

  他很清楚,梁锦棠虽平日做事总给人狂妄冷硬的印象,泰半原因是他强势且雷厉风行。可这绝不是个不懂分寸的莽撞人。

  这回梁锦棠不仅违例插手绣衣卫的案子,还冒着更大的风险主动联络河西军主将萧擎苍……绝对是猪油蒙心了。

  “你才猪油蒙了心肝脾肺肾,信是你发出去的,这锅你好生背着就是了。”哼哼。

  韩瑱才知自己不慎将心中的嘀咕说出口了,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受到了一记暴击。

  素日里沉稳内敛、持身中正的韩大人形象顿时碎了一地:“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老子帮你做事,还得替你背锅?!讲不讲道理的?!”

  “小爷就是道理!”梁锦棠自然不会当真推他出去挡刀,只是此刻不想解释,便恨恨抬手勒住他的脖子就往外拖,“我看你很闲嘛!说起来,咱俩已经许久没有打过架了,可巧今日天高气爽,适宜见血。”

  韩瑱一边垂死挣扎一边道:“闲什么闲,忙着呢!孟无忧临时出京,他手上的事全是我在做!”

  还有,谁要跟你打架了?鬼在跟你适宜见血了!老子的新年愿望分明是天下太平啊!

  路过的小金宝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韩大人被梁大人惨无人道拖行数十米,不管不顾地往练功房去。

  当下是又气又急,正要冲上去解救受压迫的韩大人,却被梁大人凶恶的眼神瞪到想哭。

  最终,边抹眼泪边跺脚的小金宝被颇懂眼色的同僚拉走了。

  而倒霉催的韩瑱屈服在上官兼故旧同袍的威压之下,极不情愿地在练功房与他打了一架。

  两人识于军中,彼时年岁相近,意气相投,热血共通,韩瑱算得是梁锦棠为数不多的朋友。

  虽多年来韩瑱总在梁锦棠的光芒下被压着一头,可韩瑱却从来是服气的。

  从前在军中时大家俱染了一身草莽气,时常一同打打小架,骂骂脏话,再谈些掏心掏肺的事。

  这几年回京后,梁大人就得是梁大人,韩大人也得是韩大人,都不免收了少年意气,冠冕堂皇端着高阶武官该有的威仪,倒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

  韩瑱躺在地上,笑道:“老子看出来你有心事,让着你呢。”

  “瞎了你的狗眼,小爷能有什么心事?”梁锦棠靠坐在廊柱旁,凶巴巴啐道。

  “老子就拿瞎了的狗眼也能瞧出你脸上写了两个字,姑、娘!”韩瑱躺得四仰八叉,豪迈极了。

  “我记得,当年你曾说过,你心头是有执念的。要说这傅攸宁也是厉害,兵不血刃就干掉你十几年的执念。”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哈!哈!哈!

  梁锦棠闭眼,唇角带笑,喃喃道:“我一度怀疑,这是某个老狐狸给我挖的坑。便是他不在了,我也出不了这个坑。”他也,没想出去的。

  傅懋安那老贼,当年欺他年少无知,便生生在他耳边将傅攸宁塑成了神像。

  年少时的梁锦棠无法无天,却也争胜斗勇,哪里受得下那样的鄙夷。他总想着将来有一天,定然要傅懋安老泪纵横地承认,梁锦棠比他那了不起的二姑娘,也不差多少。

  后来又想着,将来有一天,定要站在傅攸宁面前,堂堂正正讲一句,我早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我终究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就这样一路憋着一口气,奋力朝着傅懋安所期待的方向前行,那个顽劣成性到险些被扶风梁氏放弃的梁锦棠,最终有幸,成为了傅懋安所冀望的那种人。

  是以傅攸宁初回帝京的头两年,他心中有种被骗的愤怒。便只远远地冷眼瞧着她,假装只是不怎么认识的隔壁同僚。

  可这谈何容易。

  在十几年漫长的年少岁月里,傅攸宁早已是他心中触不到的月光,是他脑中戒不掉的想象。

  明知她就在这里,他怎可能当真忍得住不看她。

  有时他会想,若非傅懋安的诡计,自己绝不会成为如今这模样。大约不过就在家族护持下没心没肺地长大,任由安排一个不高不低的差事,做着自己不明不白的事,最后娶一个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的姑娘。

  “喂,你脑子被我打残了是吧?”韩瑱讶异地撑起半身看向他满脸柔软的神情,觉得自己快被雷劈焦了。

  那个笑得像花儿一般明媚耀目的家伙是谁啊?

  “傅攸宁……”梁锦棠觉得自个儿定是病入膏肓,已然不必再抢救了。光只是念着她的名字,口里就全是甜,“她就是那个执念。”因为她是她,所以,我才会是我。

  他早已知晓,真正的傅攸宁绝不是傅懋安说的那样。

  可真正的傅攸宁,分明比傅懋安说的,还要好。

  昨夜她在自己怀里哭得那样惨,他险些忍不住就要说,无论傅懋安愿你成为什么样的人,若你觉得累,放着我来就好。

  他此刻有些后悔,昨夜没有将话说出口。

  他该老实同她讲,你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害怕。只要牵着我的手,哪怕你闭着眼,都能去到天涯海角任何你要去的地方。

  你只管笑,只管胡闹,即便身后有滔天巨浪,我都会护你不沾半点风露。

  傅攸宁,若你肯牵住我伸向你的手,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总归,是要走在一路,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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